与别的国家不同，星期五是阿尔及利亚的法定休息日。这个星期五我轮休，决定跟随分包队的人出去挖苁蓉。
出厂门需要开出门证，业主保安拿着我们的出门证查看半天，一会看证，一会儿看看我们，末了说人数不对。原来，出门证上只写了四人，而我们车却坐七个人。崔高个比划着手势，央求门卫好久，门卫一直摇头说“NO！”最后决定分批走。崔高个和我，还有小李同事先走。
高个名叫崔建国，是安徽四建工人，因他个高，我就喊他崔高个。我们去的地方是中铁十四局的工地，老崔之前在那边干过，曾经挖过苁蓉。戈壁滩很大，茫茫荒地，如没人指引肯定抓瞎，由老崔带路，比较靠谱。
肉苁蓉，素有"沙漠人参"之美誉，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，是中国传统的名贵中药材。具有补肾壮阳、提高人体免疫力，抗疲劳和衰老。填精补髓、养血润燥、悦色延年等功效。我为什么要挖苁蓉？主要是为了能出去散散心。来到项目部快三个月了，少有机会出去玩。其实比斯克拉也没有好玩之处，到处是荒凉的戈壁滩。挖苁蓉倒是个好的选择，既能野外徒步运动，还能寻找珍贵药材。
（网络配图）
车子驶出工地大约三十分钟，就来到中铁二十四局的一个项目部大院。老崔说院后那一片广袤沙土里有苁蓉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，看到远处野地里几段翻新的路基，近旁矗立一截两头凌空的桥墩，孤伶伶站立，看不到施工机械和工人。关于中铁公司，据说在阿尔及利亚发展势头很好，接连中标几个大工程，其中就有比斯克拉至图格尔特94公里铁路，是由中铁二十四局承建。老崔说，这个项目部也属二十四局，工人都在附近小区的住宅楼工地上施工。在BC项目部工地上，也有中铁公司承包的活。通过身边安全管理对比，我觉得同样是国字头企业，无论是企业施工形象，还是工人的精神面貌，中铁和中材的管理差距较明显，他们施工素质和农村建筑队包头并无二致。也许是转包了，这些作业人员并不是中铁的正规军。
老崔是中铁项目的故人，他还有老乡在这里工作。当我们走进中铁员工生活区宿舍，看见每个门口都晾晒着苁蓉和锁阳。宿舍很简陋，也有些凌乱，一看就知道缺乏收拾。我们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，喝点水，等到第二拨人赶来会合后，便起身出来。
我带着一脸期望，跟随他们走入荒漠沙地，开始寻找苁蓉。眼前是一片空旷的戈壁，到处是沙砾和石质丘陵，植被稀疏，零散点缀其间。戈壁是粗砂、砾石覆盖在硬土层上的荒漠地形；它是沙漠的前身，在风侵蚀下就会逐渐演变成沙漠。天气晴朗，艳阳高照，头顶的蓝天很蓝，蓝得没有一点瑕疵。远眺，是一脉东西走向的大山，呈现黄褐色，像个裸睡的巨人。走进这样荒凉地貌里，除了我们走路发出的声音，四周一片寂静，心里头浮现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。据说，苁蓉生长在沙质土壤里，隐藏在那些零散分布的植物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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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爬下一道坎沟，迎来一条狭长的植被带，走进不久，便发现了苁蓉。我从一堆刺棘灌木里，看见两株露头紫红花冠的苁蓉，惊喜异常，没想到这么快就挖着了。我先拿出照相机拍照片，后才掏出泥工抹墙刮铲，小心刨开苁蓉根茎四周的沙土。也许是心急了点，大约挖深至25厘米，乳白色根就被我切断了。据说有的苁蓉，根茎深达五六十公分。苁蓉喜欢寄生在藜科植物根上，这里的植物就几种，且生长低矮，有的还是带刺藤本，也有一些草本，我都叫不出名儿。
由于植被是零散分布，大家挖着挖着就四散而去。我独自朝东而行，越走越远，直至看不到其他同伴的身影。在一路徒步中，我见到一条浅浅小溪，流水潺潺水清见底，沿着沙漠蜿蜒东去。这令我大感意外。真没想到这干涸荒漠里还隐藏一汪细流，却不知源头在哪里。虽然天热口渴，我也不敢尝试喝一口，因为河床两边都是一片白花花盐碱地，脚踩上去，发出踏雪般咯吱咯吱的响声。我在溪水里洗手，感觉凉爽，也许是盐分原因，过一会儿，手指皮肤竟然有些发红。
我一路走一路寻找，陆续挖了七八棵苁蓉。荒漠坡谷高低起伏，我小心穿行于杂乱的灌木丛，害怕遇见传说中的响尾蛇。没有植被的地方，砾石密布，有白的、黑的、紫红的等颜色各异，形状各异，让我萌生捡奇石的念头，要是能拾到一块宝石，就不虚此行。我开始下沟底或河床上，刻意瞧地上乱石，眼睛也看花了，拣拣丢丢，最后手心多了三块碎石，看起来是平常之物，不是那种晶莹透明的宝石，末了，嫌手太沉，又扔掉两块。
也不知自己走了多少路，中铁项目部大院在视线里越来越模糊，前面有几座裸岩低山挡道，在它的身后是盆地沟壑相交错地势，一条条干沟毫无生气地横卧在上面。目睹此景，我真正领会到“穷荒绝漠鸟不飞，万碛千山梦犹懒”的意境了。离大山脚下还有很远的距离，时间已经十一点钟，我感觉口渴难忍和饥饿，决定往回走。
到处都是单调的黄色，连一棵树木都没有，沙漠的广阔使人都感到疲倦，似乎永远走不出去似的。我走得快又急，干燥沙土被我踩踏沙沙作响，腾起一股尘烟。阳光照射出一个落寞身影，一些细碎的砾石反射出耀眼光亮。天是蓝的，地是黄的，这里除了蓝黄两色，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色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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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道上遇见同事小李，我俩一起往回赶。快接近中铁项目部院子，发现其他人都没有回来。电话联系老崔，他说在南边山脚，已经挖到几棵锁阳。为了挖锁阳，我鼓动小李再一次跋涉荒漠。我藏有私心，想去看看沙漠里的温泉，它座落在南边的一片椰树林里。在椰林附近，又遇见另三个同伴，我也说服他们同行。我本想走进椰林看温泉，但同伴们告诉我，里面有当地人在洗温泉澡。我一想，穆斯林有不让拍照的禁忌，只好放弃。我们就绕着椰林外围走，林间停着两辆小车，透过树枝缝隙，隐约看见一个貌似池子的边上坐着三个赤身裸露男子，很嗨地聊天。
这一趟，我们走了2小时，差不多10公里路，半道上还遇见三只大狗挡住去山脚的道，我们绕道而行，转到我之前看到岩山后面。每人只挖了一株苁蓉，收获甚少。值得欣慰的是，中途发现一个椭圆形的火山湖，也算奇遇。不知湖水有多深，呈暗绿色，四周沙土绝壁，大约有三四米高，没有道路下湖底。湖口周边表面铺盖一层结皮似的软沙土，再走远一点，到处是散落均匀的大大小小石头，像是被什么力量喷射而成。我们没有力气翻山，选择走沟壑。山坡上传来小孩的欢笑和狗狗叫声，抬头看见牛羊在山坡吃草，植被稀稀落落。一只高脚野兔，从身前草丛中迅捷窜出，一蹦一跳飞奔而去。我故意大声嚎叫，撵它跑得更欢。
壑谷中有些小树木，如野生椰枣树和沙柳，以及灌木丛。可能曾经有洪水流过，乱石堆里点缀着一丛丛树木，给原本沉寂的沙海注入了生命的活力。它们凭借自己顽强的毅力，把根深深地扎在沙土之中，来延续自己的生命。在这里，生命一旦产生，便很难消亡，因为艰苦的环境，往往可以养育伟大而顽强的生命。
荒漠雄浑、静穆，像板着个脸，永远是灼热的黄色，仿佛单调的颜色把时间都凝固了，一片静止不动的黄色。下午三点，又累又饿的我们，拖着疲惫的双腿，回到中铁生活区，又打车回到BC项目住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