肉苁蓉咱是真没有吃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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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几年前,门市有个工人杨师傅,二十来岁。矮而壮,牛犊。一身肉滚滚。那时他刚结婚半个月,媳妇也是肉滚滚。他上班,总盯着街上的美女看。一双绿眼,贼光亮。为此,钉锤经常敲到手。依然九死而不悔改。我骂他骚,他说,老板,你是不知道那个味道。说着吞了一泡口水。咕噜一声,粗大的喉结上下滚动。

有藏僧卖药。和杨师傅夸饰,吃了那种药,他伸出三个指头,一晚上三回。杨师傅大笑,把手一挥,五个指头,我不吃都可以来这么多。藏僧倒愣住了。

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肉苁蓉。如果它是真的的话。紫黑色的长条植物。周身有毛刺,顶端有点凸突。乍看,还真有点象男性器官。

中国人的养生,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。吃什么就补什么就是其中的典型例子。而某样东西象什么,就有什么功效,也有不可解释的神秘色彩。

遗传学出现之前,中国文化里有些东西,美得很。比如,柳絮落到水里就变成浮萍。腐草可以变成萤火虫。醋缸里能孕出飞蠓。古人眼中,天地万物都是相通的。没有那么多彼此。于是我们读到“弹泪别东方,把酒浇飞絮,化了浮萍也是愁,莫向天涯去”。“本因腐草出,敢近太阳飞”。这些美妙的诗句了。

就拿这个肉苁蓉来说,南朝的陶弘景,就是写《华阳陶隐居集》和《本草集注》那个陶弘景。他还被称为山中宰相。功业极大,诗也写得极好,比如悼好友沈约的诗:“我有数行泪,不落十余年,今日为君尽,并洒秋风前。”。只是他的《本草集注》被后来的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盖住了名头。我前年去淘书,在一大堆书里看到《本草集注》,立即下意识叫一声《本草纲目》。被卖书的妹子笑。

陶弘景说在陇西一带有野马群居出没,那些野马撒欢儿滚床单时,洒落许多生命的汁水。这个情节是真的。我看现代散文家诺日朗也写到过。这些汁水钻进土里,就会生出肉苁蓉来,既然是剽悍的野马遗落的汁水所生,自然就有旺盛的野性。

肉苁蓉基因好,一根粗壮的身躯,朝天而立,硬邦邦,肉滚滚。周身密密匝匝覆盖层层黄色的细鳞甲,开密密麻麻的紫白色花。人们将它采下,刨去外面的鳞和花,大啖特啖。借助了野马遗传的野性,就算放了一天马,回到帐蓬,还有力气狠狠欺负自家的媳妇。

因为有这神奇的功效,肉苁蓉在历史上就被西域各国作为上贡朝廷的珍品,只是离开了故土,这肉苁蓉似乎就水土不服。要不,皇帝的子孙,壮实的似乎也不多。

但人们还是愿意相信它有神奇的功效。不说别的,就这名字,肉苁蓉,一个肉字,就充满情欲。由肉到胳膊到大腿,是身心健康人的正常反映。前不久,有个叫余秀华的诗人,写了首《穿过大半个中国来睡你》,轰动天下。诗里那句“你睡我或是我睡你,也不过是两具肉体的碰撞”。多肉感。令人心跳加速。估计抵得上吃一根肉苁蓉了。

只是,男人们都好面子。特别是床第之间那点搏斗,是抵死不肯认输的。中年后,战斗力下降,力不从心,买点肉苁蓉吃,其实也不丢人,但不信你去问问,有哪个男人会承认自己在吃?有个诗友,叫嗜睡如归,就写过“抵死休提万爱丸”。这个万爱丸的功效和肉苁蓉差不多吧。反正我没有吃过。

据说这肉苁蓉功效来得猛。吃了让人猴儿急。如果这是真的,就辜负了后面的“从容”两个字。应该改名为肉猴儿急。就这名字就是一篇绝好的广告,肯定可以卖得更贵了。

不过,这猴儿急,是象前面提到的杨师傅那样的年轻人的事。有人更喜欢缠绵的前戏以及漫长如一生的后戏,说这样从容才可供一生咀嚼回味。猪八戒吃人参果,那是暴殄天物!

但是,这话啊,猴儿急的年轻人怕是不答应,他们会跳起来说,喂,这个大叔,你都开始关心肉苁蓉了,你还猴儿急得起来嘛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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